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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惠特曼.草葉集Walt Whitman

【作者】華特.惠特曼Walt Whitman/詩、南希.蘿文Nancy Loewen/文

【譯者】邱玉玲

【出版社】格林

【ISBN】9577451284

【佳句】

《路旁之歌集》
〈當我聽見博學的天文學家When I Heard The Learn’d Astronomer〉
當我聽見博學的天文學家,
當證據、數字成串地羅列眼前,
當我看到他擺出各種圖表、表格,做起
 加、減、乘、除,
當我坐在演講廳裡聽著天文學家
 贏得熱烈掌聲,
不知為什麼,湧起一陣厭倦、噁心,
於是我站起身,溜了出去,
 獨自徘徊,
在夜晚神秘微潮的氣息中,
 一次又一次地,
我抬頭仰望星子,陷入無限靜謐。
《鼓樂集》
〈寫給某個平民To A Certain Civilian〉
你跟我要過優美的詩句?
你要尋覓平靜、慵懶的平民之歌?
你發覺剛才我唱的歌太難跟著唱和?
哎,剛才我唱的歌,不是要你們
 來唱和的,也不要你們去了解
 ──連現在唱的也不;
(孕育戰爭的因子同樣孕育了我,
鼓號樂隊的喧囂聲對我來說
 曾是甜美的樂音,
 我極喜愛軍樂隊奏的輓歌,
伴隨著緩慢哀號及陣陣抽搐
 在出殯行列之前領路;)
到底,對你而言,像我這樣的詩人
 是什麼?
那麼,放下我的作品,
 自己去沉浸在那些你能了解、
 如琴音般悅耳的詩歌裡,
因為我不想哄騙任何人,
 而你永遠也不可能了解我。
《第二次增編:再會我的幻想》
〈草葉集的主張L. Of G.’s Purport〉
不要試圖從力量強大的群眾中,
 排除、區隔,或挑出罪惡
 (甚至想暴露它們),
而要增添、融合、完備、擴展
 及讚揚他們的不朽和美德,

這首高傲的歌,它的字眼和視野,
涵蓋了浩瀚的時間和空間,
是演進──是累積──是成長和世代。

從早熟的青春開始持續追尋,
徘徊、窺視、戲耍所有──無論是
 戰爭、和平,或是白天和夜晚,
沒有任何一刻放棄我的工作,
卻在這裡,因病痛、貧窮和年老
 而結束。

我歌頌生命,卻注意到自己
 正貼近死亡;
今天,陰鬱的死亡纏繞著我的步伐
 與我端坐的身影,已經好多年,
有時竟如此貼近,面對面一般。
《秋之溪流篇》
〈有個小孩往前行There Was A Child Went Forth〉
有個小孩往前行,
日復一日往前行,
他一見什麼事物,就變成
 那樣事物,
那事物成為他的一部份,
在當天,或當天
 部份的時間裡,
在許多年間,或延續
 循環許多許多年。

早開的紫丁香成為
 小孩的一部份,
青草、紅色白色的牽牛花,
緋紅嫩白的苜蓿芽,
燕雀的啁啾,
三個月大的綿羊
和牝豬那窩淡粉紅的小豬,
雌馬的幼馬和母牛的小牛,
穀場或池邊泥地上
 嘈雜的雛雞,
以奇特姿勢靜懸水底的魚,
美麗奇異的河水,
水生植物優雅平展的頂梢,
一切的一切
 都變成他的一部份。

四五月間田野裡的新芽,
變成他的一部份,
冬穀胚芽和淺黃穀粒的胚芽、
 園圃裡蔬菜的根,
花朵燦放的蘋果樹和日後纍纍的果實、
 樹莓和路旁最不起眼的野草,
剛從酒館廁所起身,蹣跚踱步回家的
 酒醉老漢,
趕赴學校途中的女教師,
擦肩而過的友善男孩、和爭論不休的男孩,
雙頰紅嫩的清爽女孩、
 赤腳的黑人男孩和女孩,
以及所有他路經城市和鄉村時的任何變化。

他自己的雙親
 曾撫育過他的父親,
 曾在子宮裡孕育他和生他的母親,
他們給予這個小孩的不只這些,
往後每天他們給予他的一切,
 都成為他的一部份。

母親在家安詳地把晚餐擺上桌面,
她說著溫柔的話語,清理著自己的衣帽,
當她走過,一種健康的香氣
 從她的衣服、身上飄落,
父親健壯、自負、陽剛、卑微、易怒、
 不公平,
鬥毆、急促響亮的言語、吝嗇地講價還價、
 狡猾地引誘,
家庭習俗、語言、友伴、家具、
 熱切鼓脹的心,
無可否認的熱情、何物為真的感覺、
 以及到頭來若被判定不真的念頭,
白天的疑惑和夜晚的疑惑、
 對「是否」和「如何」的好奇──
是否顯現的即是真實,或者
 一切不過是瞬間光景和汙點?
源源湧上街頭的男男女女,
 倘若他們不是浮光掠影,又是什麼?
街道本身和房屋外貌、櫥窗裡的商品,
車輛、拉車馬、粗木搭建的碼頭,
 在渡船口來來往往的大批人馬,
日暮時分從遠處即可望見的高地村落,
 以及橫越其間的溪流,
陰影、光暈和薄霧,
 兩哩外灑落在灰白屋頂
 和山形牆上的陽光,
不遠處悄然在潮汐上載浮載沉的帆船,
 拖著緩慢無力的小舟,
急促翻滾的波浪、倏忽碎散的浪花,
 「啪啪」作響,
層層疊疊的彩雲、孤伶伶遺落遠方的
 褐紅色沙洲,
 寂靜的橫臥在一片純淨中,
地平線的盡頭、飛翔的海鷗、
 鹽水沼澤和岸邊泥濘散發的芳香;
這一切的一切都變成小孩的一部份,
 他日復一日往前行,
 現在依然往前行,
 將來也永遠往前行,
 日復一日往前行。
《懷念林肯總統集》
〈當去年的紫丁香在庭前綻放When Lilacs Last In The Dooryard Bloom’d〉
1
當去年的紫丁香在庭前綻放,
巨星早已殞落在西方的夜空,
我哀悼,且將隨著
 年年到來的春天而哀悼。

週而復始的春天啊!
你總會為我同時帶來三件事,
年年綻放的紫丁香、沉落西方的
 巨星、以及我對敬愛的他
 的懷念。
2
啊,殞落西方的巨星!
啊,夜色!──
啊,憂鬱、引人落淚的夜色!
啊,消逝的巨星!
啊,漆黑的夜色遮住了巨星!
啊,那雙殘酷的手緊抓住我,
 令我無力反抗!──
啊,我那無助的靈魂!
啊,陰霾的雲圍困我,
 我的靈魂無法得到自由。
3
一幢舊農舍庭前的斑白籬笆旁,
 高大繁盛的紫丁香花叢群聚,
 伴隨著青翠的心形嫩葉,
許多嬌嫩的尖型花朵正綻放,
 飄送我喜愛的濃郁芬芳,
每片葉子都是一個奇蹟──就在
 這庭前的花簇裡,
素雅的花朵和心型的綠葉,
 我連花帶葉採下一支。
4
在隱蔽的沼澤深處,
一隻羞怯、藏身林間的鳥
 正啁啾鳴叫。

遺世孤立的畫眉,
退居林間、遠避人群的隱士,
正獨自吟唱著一首歌。

從淌血的喉嚨發出的歌聲,
是宣洩生命終結之歌。

(親愛的兄弟,我很清楚,
 如果不讓你一展歌喉,
 你必會飲恨而終。)
5
橫越春之大地的胸懷,
在城鎮間,在小巷間,
 在古老的樹林間,
紫羅蘭正從灰暗的
 礫石地上探出頭;
在小徑兩旁的田野草地上,
 我穿越無邊的草原;
穿越有著黃金穗尖的小麥,
 每顆麥粒正在褐暗的田野裡
 迸出葉鞘;
穿過蘋果園裡盛開的緋紅、
 粉白花朵;
我正要把一具遺體運往
 它安息的墓園,
帶著一具棺柩,展開旅程,
 日以繼夜。
6
棺柩穿過大街和小巷,
穿過白晝與黑夜,四處
 濃雲密佈、大地一片陰暗,
插在鐵環上的壯觀旗海蔽日,城市
 籠罩在黑暗中,
飄展的州旗彷彿是頭披黑紗、
 佇立街頭的婦人,
漫長的行列蜿蜒
 在火炬輝煌的夜裡,
無數火炬照亮下,一片哀默的
 面容和脫帽致敬的人海,
車站佇立著等候靈柩抵達的
 悲傷容顏,
輓歌徹夜未歇,肅穆的人群
 唱起響亮哀歌,
靈柩周圍縈繞著一片輓歌的
 哀淒之聲,
微光下的教堂,瑟瑟想起風琴樂聲
 ──這些都是你旅途所經之處的
 景象,
喪鐘咚咚,響個不停,
在這兒,緩緩通過的靈柩啊,
我將手中的紫丁香獻給你。
《銘言集》
〈當我閱讀這書When I Read The Book〉
當我閱讀這書,這本著名的
傳記,(我說)難道這就是
作家筆下所謂某人的一生嗎?
那麼當我死去,也會有人
記下我的一生?(彷彿有人
真能摸透我生命的一切似的!)
但即使是我自己,
都還常認為,對自己的真實生命
知道得如此有限,
甚至是一無所知;只摸索出
一點點暗示、一點點零散、
迂迴、微弱的線索,
好從這裡開始,為自己
探索出生命的蹤跡。
〈我歌頌人的自我One’s-self I Sing〉
我歌頌人的自我,一個單純、獨立的人,
以絕對民主的話語,以群眾的語言。

我歌頌他的全身,從頭到腳,
不單是外貌也不單是頭腦
 值得成為靈感的繆思,
  我認為,
整個形體更值得,
我歌頌女性,也同樣歌頌男性。

我歌頌熱情、衝勁和活力十足的浩瀚生命,
歡呼吧,因為在神聖的法律下,
 最自由的行動成形了,
我要歌頌現代人。
〈自我之歌Song Of Myself〉
1
我讚揚自我,也歌頌自我;
我所認定的,你也會認定;
因為屬於我的每個原子,同樣屬於你。

我遊蕩著,並邀請我的靈魂同住;
我自在地遊蕩,並傾身觀看一葉夏日之草。

我的舌頭,我血液裡的每個原子,
都成形於這裡的泥土,這裡的空氣,
我生於這裡,
我的父母由生於這裡的父母所生,
他們的父母也是一樣。

我,現在三十七歲,
在健康狀況無可挑剔的情況下出發,
願至死都不歇止。

信條和流派暫擱一旁,
就以它們現在的面貌暫擱一旁,但絕不遺忘,
無論後果,我允許自己不顧一切傾訴,
一任自然宣洩原始活力。
19
這是一席平等之宴,
為滿足基本需要而設;
無論邪惡或正直的人都一樣,
我和所有人立下約定;
絕不輕視或遺漏任何一個,
姘婦、寄生蟲、竊賊,謹在此邀約,
厚嘴唇的黑奴和花柳病患
也在邀請之列,
他們應該享有和別人相同待遇。

這是羞怯的手在撫觸,
 這是髮際飛揚飄散的芬芳;
這是你我嘴唇的接觸,
 這是思慕的呢喃細語;
這是遙遠的高山深海,掩映出
 我的面貌;
這是自我深沉的結合、以及
 再次的宣洩。

你以為我有複雜的動機嗎?
好吧,我有,就像
 四月的驟雨有,
 岩石邊的雲母也有。

你以為我想讓人吃驚嗎?
 晨曦會讓人吃驚嗎?
林間紅尾鴝早起的啁啾聲
 會讓人吃驚嗎?
難道我會比它們更令人吃驚?

此刻我自信地訴說,
我或許不告訴每一個人,但
 我願意告訴你。
24
華特.惠特曼這曼哈頓的孩子,
 自成一個宇宙;
他狂放、浪蕩,耽於肉慾、
 飲食和生育;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會
 自認比別的男男女女優越,
 或遠離他們;
他既不謙虛,也不狂傲。

把門鎖卸下吧!
連門框中的大門也卸下吧!

凡貶損別人的,就是在貶損我;
凡人們所做所說的一切,最後
 都會回歸我身。

透過我,靈感洶湧又澎湃,
透過我,找出潮流和指標。

我說出遠古的暗語,我給予
 民主的標示;
蒼天在上!我將只接受那些
 在相同狀況下相對應的東西。

透過我,可以聽到緘默已久的
 許多聲音;
無數代囚犯和奴隸發出的聲音;
病患、絕望的人、
 竊賊和侏儒的聲音;
預備和生長輪迴的聲音;
以及聯繫星辰脈絡的聲音、
子宮和父系本性的聲音;
還有權利被人蔑視的聲音;
畸形的人、卑微的人、無趣的人、
 愚笨的人,和被鄙視的人、
空氣裡的霧、推滾糞球的甲蟲
 所發出的聲音。

透過我,可以聽到被禁錮的聲音;
性與慾的聲音、遮掩又被我
 揭開的聲音;
被我澄淨、轉為神聖的猥褻之聲。

♦照耀!照耀!照耀!
 傾瀉你的溫暖吧,偉大的太陽!
 當我們沐浴陽光下,成雙成對。

 成雙成對!
 不管風吹向南方,或吹向北方,
 不管是白天帶來光明,
  或者夜晚引渡黑暗,
 在家裡,或跋涉千山萬水,
 我們不時高聲歌唱,忘卻時光,
 當我們成雙成對時。
♦他在呼喚他的伴侶,
 他的話語我最明白。

 是啊,兄弟,我明白,
 別人或許不會,但我珍愛你的
  每一個音符。
♦傾聽,以記住那歌聲,
  如今再來解讀,
 我的兄弟啊,我也要唱。
♦月亮低垂,昨晚才昇起,
 它步履遲緩──噢,我想,
  它滿載著愛,滿載著愛。

 啊,海水瘋狂推向陸地,
  滿載著愛,滿載著愛。
♦顫聲唱起頌歌吧!
 就在孤寂的這哩,唱起夜的頌歌!
 寂寥之愛的頌歌!死亡的頌歌!
 為步履遲緩的昏黃殘月,
  唱起頌歌吧!
 啊,月亮幾乎就要沉落海水!
 啊,放情唱出絕望的頌歌。

 但輕柔、低沉點!
 輕柔點!
♦啊,黑暗!徒然啊!
 啊,我是多麼痛苦和悲傷!

 啊,月亮昏黃的光暈映落海面!
 啊,海上閃動的倒影!
 啊,喉嚨!悸動的心!
 我歌唱有何用?整夜徒勞無功。

 啊,過去!啊,幸福的生活!
 啊,歡樂之歌!
 在空中,在林裡,在田野上,
 至愛!至愛!至愛!至愛!至愛
 然而我的伴侶已不再、
  不再與我同在,
 我們不再成雙成對。
♦詠歌之聲漸漸沉寂,
 其他的一切卻依舊,
  星星依舊閃爍,
 海風依舊吹拂,鳥語也依然迴響。
♦使者在那裡激起了熱火,
 激起了內心甜美的地獄之火,
 這莫名的渴求,成了我的命運。

♦你握著的就是我,而我也握著你。
 我從扉頁裡躍出,來到你的臂彎裡!
♦這些才是你該做的:熱愛我們的土地、太陽和生物;摒棄一切財富;施捨每個要求幫助的人;扶助愚笨和陷於瘋狂的人;為別人奉獻你的收入和勞力;憎恨專制;不要爭論有關上帝的事;對人保持耐心和寬容之心;不要向任何已知或未知之事、任何人或一大群人表示讚賞;自在地和未受教育的人、年輕人和家裡的母親同行;仔細去觀察生命中每一年、每一季在空曠野地生長的葉子;重新省視所有在學校、教堂或任何一本書裡學到的東西;駁斥辱及自己靈魂的每件事;你的肉體應該是一則偉大的詩篇,而且擁有最便給無礙的口才──不只表現在它說出的字眼上,也流露在嘴唇、面容的沉默線條裡、眼睫之間,以及身體的每個動作、每處關節當中。
♦這是外行人和紈褲子弟們的風尚(我自己可能也是這樣)。
♦當心,你自己不要也陷入這樣的錯誤裡。
♦這全是那些外行人和逃避責任的人,沒有善盡能力。
♦記住,永遠要不時充實自己、永遠要盡你所能、賣力去做。
♦穩健地把握自己的判斷力,做自己的主人。
♦事實上,我在這裡生活過得很舒適,但我的心靈極度空虛寂寞。
♦我與所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他們也喜歡我,那真是溫馨、懷舊的時光,對我而言是最好的──每樣東西都樸實而豐富,而且柴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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